【獒龙】谁曾是你这一首歌（第七章）
标签：生子/误会/破镜重圆
设定：獒退役经商，龙任教练。对同性婚姻司空见惯的世界设定。
第七章
曦曦眉目渐渐长开，越来越像张继科。这让一切棘手了起来。
做卧一底的揣个jǐng官证，戴面具的别个名签，拆穿就是一眼的功夫，跟不打自招差不到哪儿去。马龙发觉他现在就陷在这样的尴尬境地中。
他以前想过，如果曦曦长得不像张继科，那就万事大吉，他们与张继科的平行线可以继续往下画，就算有一天曦曦的事被媒体曝出来，也不会跟张继科产生半毛钱关系，他可以继续过他的安逸日子，为他的事业奋斗，私人时间还可以跟女星搞搞暧昧闹闹绯闻——说实话，马龙觉得他的嫉妒很可笑。又不是张继科的谁，说到底，没有任何立场来反感他的花名在外。他生下张继科的孩子，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，完全是他自己的选择，没要张继科负责。被蒙在鼓里的张继科平白遭到怨恨，反而无辜。
但马龙在几个瞬间的确恨过张继科。恨到满心暴戾，只想揍他几拳。
在妊娠的第九个月，他四肢的水肿很严重，胀硬麻木。胃口也开始变差，什么都不想吃。但胎儿体积很大了，身体负担重，坐立不安，躺着也不舒服，睡也睡不着，情绪异常焦躁。经常出现的无效宫缩也给了他很大的精神负担。之前检查的时候，女儿脐带绕颈，就让他不安了很久。好在后来再检查就正常了。但意外太多了，只身一人，一想到分娩，他就感到莫大恐惧。
而就在这种时候，张继科的绯闻霸占了各大网站的话题榜，他被拍到跟某一当红女星进出夜店。在将近两周的时间内，网上沸沸扬扬，娱乐新闻滚动式播报，马龙累得不想做出反应，只想逃避一次，权当作自我保护。但他连躲都没地方躲，这新闻像毒蛇一样，钻进他的耳朵里，强迫他听；扒开他因失眠而满布血丝的眼睛，强迫他看。
他的精神压力快压垮他了。
没有立场去反感，没有立场去愤怒。没有立场，没有立场，没有立场，这就像个魔咒一样萦绕在他脑海，阴魂不散。他的胸口有岩浆爆裂。他暴戾地想斥退一切，让这些东西都滚开，滚得远远的，但最终却只暴露了他无能为力的焦灼：他什么都改变不了。
他像个傻子一样，准备生下张继科的女儿，并且一个人承担着强烈恐惧。但对于张继科来说，他除了是兄弟之外，什么都不是。马龙为这种极端不平等的感情感到恶心。
但这能怪张继科吗？他什么都不知道。因为马龙什么都没有让他知道。可是换个角度想，知道了又能怎么样？知道了，他受感情折磨，而张继科受责任折磨，这只是更糟。马龙自暴自弃地想。一切都乱了。撞上南墙无法回头，只能磕个头破血流。
流言甚嚣尘上的时候，大蟒他们也很担心他，给他打电话试探他的态度，然后一直旁敲侧击地强调，那只是一个绯闻，那女明星炒作惯了，就是靠炒作成名的，张继科跟她可能就是偶遇什么的——卖力地辩解。仿佛马龙还对张继科的感情抱有希望似的。但事实上，张继科搞暧昧也好，交女朋友也罢，都不是马龙作为一个朋友能够干涉的。
所以，马龙跟许昕说，他不在意，随张继科怎样。
他一边说，一边像被刀子剜了一样，心里滴血。
他不知道人为什么会这么矛盾。心口不一。有一瞬间，对感情上这样不成熟的自己，他感到可憎。
但他不能放任自己情绪波动。如果调控不好，太激动，他随时有可能分娩——事实上，情绪失控导致的无效宫缩已经让他很难受了。但距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，为了孩子的健康，他必须保证胎儿在他体内呆到足月。他一惯的责任感提醒他冷静，不管他跟张继科两个人怎么样，既然选择留下孩子，就要对孩子负责，不能在这种时候任性崩溃。
他知道，他激烈波动的情绪也跟体内的激素水平有关，只要挨过这个关口，就会容易一点。马龙断掉网，直接逃避，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，这才没有被灰暗的浪潮淹没。但即使是这样，他也心力交瘁，不管怎么调整，他知道，这件事会成为一片阴影，笼罩在他心上消散不去。
好在曦曦健康生下来了。
一团混乱中，马龙在她身上找到了方向。马晨曦，真正像她名字那样，是晨雾中的一缕曙光。柔弱的她，让马龙感到安心，也让他产生了庇护的使命感。他应当坚强，如铜墙铁壁，屹立不倒。
冷静的时候，他也重新理了理对张继科的感情。
理性上来说，张继科没做错任何事情。他不应该对张继科抱有负面情绪，反过来，他甚至应该感到抱歉，因为他瞒了他这么重要一件事，随着曦曦跟他越来越想像，这无疑是给张继科埋下了一颗炸弹，随时有可能引爆他平静的生活。如果张继科只把他当做兄弟，那么，站在张继科立场上，这一切都是完全不可接受的。张继科很无辜。
但从情感上来说，马龙失望透顶了。这份感情像碎掉的玻璃一样，扎得他遍体鳞伤。他想从泥沼中抽身，却身不由己，动弹不得，所以一直不上不下地吊着，抱持着一种近乎斯德哥尔摩症的感情——曦曦眉眼长得越来越像张继科，马龙心情很复杂，但心底始终有一个不愿承认的小角落，在偷偷地兴奋。他恍惚记起了，许多年前那个眉眼稚嫩的少年张继科。那是他沦陷的开始。是他生命中最隐秘的暗火。是他灵魂里的一根刺。
仿佛咬下毒苹果，毒发之疾猛，无法招架。
爱情如猛虎，现实牢如笼。
事实上，在那次活动之后，张继科似乎对马龙承诺的那顿饭念念不忘，约过他两次。
第一次是他六个多月的时候，给他发了微信消息。那时候他妊娠的样子已经很明显了，穿再厚的大衣也掩盖不住。马龙不敢冒险，以队内训练紧张，拒绝了他。
第二次刚好是在他走程序，准备休产假的那天下午。那也是最惊险的一次。每次回想起来，马龙都觉得很吓人，而且巧合得不可思议。
那天，张继科不知道发什么疯，想找他搓一顿。招呼也不打，直接跑国乒来找人。门卫认得大满贯老队员，以为他跟里头的谁约好了，就放他进来了。张继科也不含糊，熟门熟路往训练场跑。平常这个时间，马龙是肯定在的，而且，八个月的他往那儿一站，模样相当显眼。但就是那个下午，马龙刚好请了两个小时的假，去办产假的手续了，人不在训练场。
不速之客张继科吓了许昕一身冷汗。琢磨着师兄快回来了，他赶紧偷偷给马龙发消息，说张继科来了，让他看着办。
提示音响起的时候，马龙瞟了眼手机屏幕，当时还以为许昕是有别的什么事，想着干脆到训练场再商量好了。但是，看着办？什么看着办？马龙想了想，还是拿起手机，解锁看了。不看不要紧，一看他也吓一跳，当即回复许昕，让他骗张继科，说他伤病复发，休了年假，半个小时前离队了。
张继科一听，急了，追问许昕什么情况，严不严重，现在马龙在哪。
许昕觉得张继科仗义，但没法子，就说马龙已经赶飞机去了。
张继科嘀咕：怎么这么匆忙。
许昕装聋作哑。
张继科悻悻然离开。
紧张了许久的马龙，这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。
但马龙不知道的是，张继科当时还琢磨着，要不赶去机场送送马龙，开车出去的时候，他随口问了门卫一句，知不知道马龙去了哪个机场。
向非现役人员隐瞒马龙怀孕的事是死命令，但张继科这问题跟怀孕没什么关系，而且门卫听了也奇怪啊，就说：马龙还没离队吧，他准备去机场的话，你直接问他比较好。
哦。
没离队啊。
张继科没多说什么，开了车就走了。
马龙对这件事一无所知。
那时候，他还处在逃过一劫的余悸之中，浑然不知，他拿欺骗捅伤了一颗本已如履薄冰的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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曦曦三个月的时候，马龙回了队里。没法子，国家队的训练也很紧张。孩子只能交由爸妈带着。一边是年幼的女儿，一边是不辞辛劳的父母，马龙其实都深感愧疚。
而且，因为曦曦像张继科，他爸妈不敢把孩子往外头带，大多数时间得闷在家。
马龙也发愁。被媒体知道他生了个女儿，就足够掀风起浪了。怎么也不能让他们知道，曦曦是张继科女儿。
马龙和爸妈只能在天黑时带她出门喘口气，但一般就在小区的绿荫下散散步，还遮得严严实实的。
马龙很烦。他好好一闺女天天藏着掖着，跟见不得人的肮脏小秘密似的。
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，确实如此。
想到这里，马龙感到心痛，他希望他女儿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太阳底下，她没做错任何事情，她没有什么不好的。
他再一次对女儿产生了歉疚，而且意识到，这股歉疚会在未来持续下去，只要她摆脱不了外人加诸的「私生女」身份。
私生女。
多么刺眼的三个字，指向的却是无辜的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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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孩长得很快。不知不觉，曦曦就半岁了。
怀她的日子仿佛还在眼前，她所带来的巨大幸福却淹没了那一段记忆的苦涩。
白白嫩嫩的小肉团，还没长牙呢，就咧着嘴老笑。脾性挺暴躁，不开心就摔玩具。马龙训她，她还犟着不服。马龙脸一沉，生气了，她也生气。小鼻子一抽，嘴一扁，眼泪就跟断线珠子一样往下掉。一边哭得委屈，还一边抓着玩具摔。
嗯？嗯？嗯？
这都什么脾气？
马龙心疼，但不惯她。
一定要她求和了，张开双臂求他抱抱了，他才温柔地抱起她，哄她，再跟她讲一通道理，小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泪，全蹭到了他身上，也不知道听懂了多少。
女儿在长大。
马龙每天看着曦曦，感觉不明显。但一翻照片，半年内，从五官不分明，到现在眉眼明晰；从软弱无力，到现在跟个小女霸王似的，天天精力充沛，马龙还是深有感触。
她会这么头也不回地慢慢长大。
就像在沙滩上走路，一步一个脚印，朝远方延伸，同一个地方不会踩两遍。
刚出生那会儿的马晨曦就永远地留在了照片中，不会再鲜活地存在第二次。
马龙知道，女儿这么小，他还不着急胡思乱想，伤春悲秋。
但有时候他觉得，这对张继科不公平。
张继科被他欺瞒，一天天地、无可挽留地错过女儿的成长。往后再追讨，他能得到的，也不过只有一张张苍白照片。
讽刺的是，哪怕马龙认识到了这一点，欺瞒还得进行下去，张继科仍在错过。
马龙也是走一步算一步。
他不知道，张继科跟晨曦会不会有相认的一天。也不知道，张继科愿不愿意认这个女儿。
很难说，他对张继科抱有什么期待。但出于一种他本人也说不清的弥补心态，马龙对给曦曦拍照录像格外上心，并且隔一段时间就会整理，妥善地备份、保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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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龙没想到，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。
而且，当它猝然袭来时，一场狂风暴雨也被裹挟着悄然而至。
曦曦满月的时候没办酒席，因为知道曦曦事情的，只有国乒队的兄弟们。马龙连亲戚都没有告诉。而曦曦满月时，国乒队都到外地打比赛去了，也就没有大摆宴席的必要了。但因为老一辈人在意，所以马龙家还是象征性地煮了一桌好菜，马龙爸妈还郑重地给孙女包了红包。
国乒的都给马龙发了红包。但他们不满意极了，觉得太简单太寒嘇，说什么也要补办满月酒。等他们比赛回来就补。
但比赛打完，事情一堆，又没补成。一拖再拖，没法子了，干脆约好了：就曦曦半岁生日，出去庆贺一顿，就当补满月酒，腾不出时间也得腾时间。
他们这么热情，马龙也不想推拒。
曦曦是一定要到场的。
老家有点事，马龙爸妈赶回去了，马龙到哪儿都得带着女儿。最重要的是，这是曦曦的半岁生日，马龙打从心里想给她庆祝一下。而且，平时曦曦就闷在家里，马龙想带她出去走走。
马龙想，他退役之后很快淡出了公众视野，现在都一年多了，不会有人逮着他来拍吧。
这次定的又是包间，只要小心一点，应该没问题的。
他给女儿穿了可爱的熊猫套装，戴上连衣帽。套装黑白分明，衬着她白皙的肤色和黑溜溜的大眼，萌得不行，她还卖乖，一直吐口水泡泡。
他们路上没出任何状况。
国乒一众人风风火火进酒店还是很显眼的。所以，他们都是三三两两来的。傍晚天气阴沉，听说北京将迎来暴雨。压抑的天气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好心情。
包间很雅致。落座之后，气氛很热烈，看曦曦穿得那么可爱，一众大老爷儿们逗小孩不成，反而被小孩逗得心花怒放。在轻松的笑声中，马龙放下了最后一丝警惕。
然后，他们被拍了。
他完全想不到，会有狗仔大胆到这种地步。
照片是手机拍的，但没晃，很清晰。看角度是在门口拍的。他想，应该是趁服务员上餐，包厢门打开的时候。他还怀疑当时的服务员有猫腻。
那时候，所有人聊得正欢，没发现异样。而最该注意的马龙，当时正给曦曦擦手。小姑娘调皮，动个没完。马龙吹凉了汤匙的汤，想喂她一口，她一闹腾，汤就洒她手上了。曦曦很喜欢她的小手，她似乎觉得她能用她的小手干点大事，所以沾了油腻，她就要哭。马龙没办法，只能低下头，拿湿纸巾给她擦，一边擦一边训她，无奈地笑着，完全没意识到，他正在被暗地里的一双手推向一场风暴。
窗外，阴沉的天空，有闪电劈过，白光一闪。惊雷炸裂之前，马龙伸手捂住女儿的小耳朵，不让她被惊吓到。豆大的雨点啪啪地打在窗玻璃上。暴雨降临了。
*龙仔骗狗子也是出于无奈。希望上帝视角不要苛责，毕竟找队友吃饭比较正常，可以什么都不算，就当上次给你通牒之后，跟你修复兄弟关系。但龙仔那情况对于两个普通朋友来说，却很难接受。撇开上帝视角，代入狗子的立场，假设他对龙仔没感情，这就几乎不能接受。选择瞒了，就想方设法瞒下去，这思维我觉得也能接受。所以龙仔还是很无奈的，希望别让你们产生什么他自己作的感觉。
